忧伤的火车：动画电影《捷克列车员》——一个捷克火车调度员的故事

　　捷克小火车站调度员的传奇回忆，黑白影像中历史和现实的纠葛

　　根据小说《Alois Nebel》和同名漫画改编而成的捷克动画电影《捷克列车员》。由于形式上的成功，在捷克电影学院金狮奖上独揽三项大奖，并曾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及其它国际电影节大奖提名。电影《Alois nebel》在翻译成华语时被译成了《捷克列车员》，虽然这并不是个准确的翻译。

　　故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的捷克。同其它东欧国家一样，捷克也处于剧变之中。然而对一个边远的小车站来说，它的改变并不多，至少从表面上看这里仍一切如故。电影主人公Alois nebel，是捷克和波兰交界处耶塞尼克山区边境小镇Bíly Potok小站的工作人员。在这个多雨的森林地带的小火车站里，内贝尔作为小站的调度员和工作人员，还兼负着巡道工这样的职责，Alois nebel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列车员。

　　阿洛伊斯? 内贝尔所在的这个偏远乡村小火车站位于捷克和波兰边境的比利波托克。阿洛伊斯沉默寡言，总是独来独往，比起人们他更喜欢和老旧的时间表打交道。小车站另一个工作人员叫瓦泽克，二人轮流上班。还有一个就是老瓦泽克（瓦泽克的父亲），后者经营着这个小火车站的餐厅。瓦泽克与善良的内贝尔相反，性格粗野，安于现状，借铁路走私货发财。当然，与人为善的内贝尔总能与任何人相处好，甚至是暗地里算计他的人。三个老男人就这样年复一年地与火车发生着关系。瓦泽克父子与沉默寡言的内贝尔除了工作交往，没有其它更多可说的。也没有多少人到这里来。

　　内贝尔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乐于奉献，兢兢业业。小车站既是他的工作所在，也是他惟一的家，多年来他山习惯了森林边境小镇的平淡生活，他喂了一只猫，这是他寂寞时的伙伴。偶尔弥漫的雾气，让内贝尔感受着车站的静谧，这种时候他会出现幻觉，仿佛能从黑暗中看到过去的幽灵和黑影。在漫天的大雨和迷雾中间，历史的风尘如鬼魂般乘坐着列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消失在迷蒙的远方。

　　这也是这个边境小镇的历史之一，它的历史连系着整个捷克乃至东欧。影片在叙述上至少包含了这样的故事内容：二战时还是少年的内贝尔不得不同父亲告别，目睹纳粹的暴行，就是在比利波托克这个小火车站；同样，也是比利波托克这个小站，1945后苏军接管苏台德地区，德裔人被强制隔离和迁徒……虽然影片这方面的线索并不清晰（故事层次欠清晰是该片的主要缺点），但它以内贝尔的回忆，以电影独特的闪回的方式，试图把小火车站和内贝尔的过去与现在相连，历史与现实交织。这可以看作是导演对原著的一种必须有的忠实。

　　电影的主线故事仍是内贝尔的生活和工作。善良的内贝尔与一个来到此地的偷渡者的短暂交流，及他对偷渡者出于同情的短期收留，让他被送到精神病院（在捷克天鹅绒革命之前，精神病院是关纳异见人士的地方）。秘密警察当然要对他进行审查，最后是一无所获（因为内贝尔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什么要与这个被叫做哑巴的偷渡者打交道），内贝尔只是做到了做人诚实而已，或许车站生活太寂寞了，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吧。

　　从精神病院释放出来的内贝尔，回到比利波托克后，得到的却是一纸解职令（虽然在捷克，一个边境地区的火车工作人员的工作并没有多少人想干。内贝尔的被解职实际是秘密警察所为）。同伴瓦泽克告诉他，他可以到布拉格总站的火车站最高当局去理论。于是，内贝尔乘车到了布拉格，并找到了上司；上司告诉他，他解职的情况他们并不清楚——他们不会为这样的小事来自找麻烦，上司告诉他，这样的事应该去找管他的火车站分站，而不是直接找到布拉格来。

　　这里有着卡夫卡似的冷漠。类似的这样的冷峻笔墨在电影里时处可见。也正是在这个略显冷漠的社会才更凸显出内贝尔的善良。善良的内贝尔在布拉格没有能够解决好自己的工作，但天鹅绒革命恰在此时成功，哈维尔登上总统宝座并宣布大赦。在布拉格火车站的酒吧里。内贝尔也同其它所有人一样庆贺着自由的到来。与其说主动，内贝尔不如说被动接受着这样的欢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到底会怎样解决。幸好，他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叫克薇塔的布拉格在火车站工作的寡妇，内贝尔的善良诚实打动了这个女人的心。两人在“哈利路亚”的神圣的欢乐声中相挽起舞，这，似乎已经是内贝人生从未有的好事，也是这部黑白影片最让人激动之处。

　　离开了一片自由喧嚣的布拉格，内贝尔再次回到熟悉的波托克，似乎在只有在这里才有他的生活和他的一切。历史已经重写，但对一个小火车站来说，他最大的贡献则在于内贝尔重新得到自己的工作。在一个大雨滂沱之夜，克薇塔专程寻内贝尔而来；同样也是这个夜晚，一个复仇者砍死了老瓦泽克（过去历史的纠结在这里有了一个交待）。而新的纠结才重新开始，风雨交加，夜阑人静，内贝尔和克薇塔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捷克式的忧伤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局。这个叙述并不成功的电影故事也走到结尾。

　　《捷克列车员》的成功主要在于它的电影形式。为了保持漫画原著的黑白画风和新闻插图式的效果，制作人使用了Rotoscope技术：即先用真人拍摄，再逐帧转制成动画；人们所见的影片的动画效果其实是以一部真实拍摄的电影为底影的，真人真画，经过Rotoscope技术处理，呈现出不同于一般动画片的版画风格，这就是《捷克列车员》在形式上所不同于一般电影之处——阴郁平实的捷克小调，写实的黑白光影和音乐，画面和光影继承了捷克动画的优良传统，有表现主义风格的强烈，简单的黑白色，让这部片子显得很干净耐看。

　　——原载成都《火车》杂志（双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