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电影[Antare]之一
《Antares》是一部奥地利电影。从我们的观影经验来看,电影表面上讲述的是同住在一个小区中的三对男女的爱情故事。三个故事是按先后顺序讲述的。
第一个故事大致是一个女护士偷情的故事。女护士家里的佣人、丈夫和女儿都接到过不明来历的电话,而这时女护士正在医院值班,她早晨下班的时候,在医院的大门口,大概是她以前的男友根据她女儿提供的线索找到医院里。之后,两人直接出现在旅馆房间里,见面之后,一言不发,两人便脱衣服,大干起来。刚刚抽身起来,女人便问他能呆多久,他说要第三天上午离开,于是护士便说,她有可能晚上还来。护士匆匆离去。因为她下班、到家的时间相信是有规律的。到家后,我们看到一个三口之家表面上非常和睦,丈夫对护士也非常关心和尊重,女儿也还听话。到家后护士便撒谎说晚上还要加班,而丈夫说按照事先的安排,今晚应该去听音乐会,护士便建议让丈夫带他姐姐去。于是当晚,护士假装上班又来到旅馆。这期间,她和情人在外面去吃饭的路上还撞见了和同学在一起的女儿。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夫妇俩准备睡觉的时候,护士开车离开,去找她的情人,而她的情人在街上出了车祸。
第二个故事看上去是个嫉妒的故事,女收银员为了笼住刚结婚丈夫的心,谎称自己已经怀孕,并一再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不轨行为。当她有次怀疑没有证实时,女收银员还向丈夫道了歉。但是紧接着,我们看到丈夫趁夜晚遛狗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去会情人,并终于被女收银员发现,一怒之下,女收银员服药自杀,被丈夫发现,然后送到医院。在医院里,女收银员被抢救过来之后还痛苦地说,孩子没了,而丈夫不知女人是因为发现他的私情而自杀,安慰她说,没关系,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
第三个故事,是一个房地产推销员想挽回失去的妻子的故事。推销员性格粗鲁,不断回来找到前妻,想要和好,但是却在这个过程中,总是故态复萌,扔掉花儿,摔碎花瓶,甚至还将前妻捆了起来。最后,晚上在街上开车的时候出了车祸,正好撞上了第一个故事中从外地来会女护士的情人,护士的情人只是手臂受伤,而推销员则伤重不治。
这大致就是三个故事的主要情节。有趣的是,电影在结构方面很有特点,三个故事,都在一些不重要的线索方面有所重迭或是交叉。
影片开始,护士的情人晚上从旅馆出来坐车出去,正在车上看和女护士在一起的照片时出了车祸,这时我们并不知道,他其实是被那个房地产推销员开车所撞。女护士在超市里等候交钱的时候,有人在女收银员旁边大喊说有人将杂志撕掉了六页,而我们在第二个故事中知道,这杂志中的六页正好是被这个收银员撕掉的。还有一次,护士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小区路边上带着小狗,表情冷漠地抽烟,当我们观注着护士的偷情故事时,女收银员和路边抽烟的年轻女人都是作为背景,作为不相干的陌生人出现的。还有,护士从小区出来拐到街上的时候,看到的一个广告牌是第二个故事中被嫉妒的丈夫和同事一起安装的。而护士和丈夫晚上出去散步时,听到小区里有人象是争吵象是求救的呼声,则是推销员在虐待他的前妻时发出的。而第二个故事中,被收银员猜疑的丈夫在楼下的停车场上和人发生争执,而我们在看到第三个故事时,才知道那个蛮不讲理的男人就是第三个故事中的房地产推销员。收银员为猜疑嫉妒驱使跟踪丈夫来到他约会情人的家门口,终于发现丈夫的私情时,她将门口的一个玩具小鹿抱回家。我们那时还不知道,这小鹿正是第三个故事中推销员为了挽回前妻的心而送的礼物。
总之,在看到第二个第三个故事时,前面曾经出现的情节一再出现。从而给出整个故事的完整画面。我们知道,第一个故事中的夫妇曾去看房,结果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推销员却爽约不在,看到第三个故事时,我们才知道,那时那个推销员其时正好就在房间里,因为与客户赌气而随便爽约。到影片的最后,第一个故事中的情人因为车祸,第二个故事中的收银员因为自杀,护士因为工作,三个故事中的几个人物才同时出现在护士工作的医院里。即便这时,他们之间也仍然互不认识,从而深陷在自己生活的问题中,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小区,或者他们因为偶然原因来到医院里也仍然处在互相隔绝的陌生人的关系中。
故事的这种结构非常类似于小孩子玩的那种拼图游戏。三个不同的故事,在一些边缘、偶然的情节中互相交织,从而形成了一个整个的画面,但是这个经过拼接而成的整个画面却并不提供对某件事情,某个道理的一个最终清晰的画面。故事中的主人公对于观众已经了然的画面仍然一无所知。所以,整个故事的清晰画面,并不为故事中的主人公提供一个世界的清晰图景,相反,他们仍然各自深陷在自己的问题情境中,他们仍然彼此互为陌生人,其他人对于他们各自的问题来说,仍然毫无助益,甚至,这种互为陌生人的特点还被这个观众已经清楚的整体画面所强调,因而影片的意图在这个被拼接起来的画面中呈现和突出出来。
其他人是作为陌生人,作为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中的背景而存在的,这些陌生人有可能和我们同在一个小区,甚至会在街头、超市、或者医院里与我们相遇。
需要强调的是,作为观众虽然了解了三个故事是如何拼接在一起的,但是,对于每个故事来说,我们的了解其实也是相当有限的。影片没有交待护士与其情人以前的经历,也没有谈及他们之间为什么分手,我们也不清楚护士对丈夫到底有哪些关键的不满,对于女收银员为什么会对丈夫如此猜疑嫉妒,我们也不清楚,影片没有交待收银员的家庭出身与背景,她的丈夫为什么在妻子如此痴心之下还要与带着一个孩子的母亲在他遛狗的时候与之偷一时之欢。第三个故事中,根据推销员的表现,我们虽然可以想象他们之所以分开,大概是因为推销员不负责任,性情粗暴。
但从整个影片的角度来看,影片对故事中的主人公的背景交待极为有限,我们只是知道他们都面对他们生活中的问题,而到影片结束的时候,我们也未能看到那些问题的解决。
影片的风格上,力求避免对故事中的主人公做出是非与道德的判断,影片只是力求客观地表现他们生活中出现的问题,表现主人公面临他们的问题时如何解决。我们看到偷情女护士对工作认真,对丈夫尊重,对女儿关心,对情人也相当有热情,而丈夫也温和有礼;第二个故事中的花心男人,除了花心之外,对妻子,甚至对情人也都不错,在妻子自杀之后,他还表现出真挚的关心;第三个故事中的粗暴丈夫,为了挽回妻子的心意也是刻意做出了相当的努力,送玩具、送花、为自己的粗鲁道歉。三个故事中的被动一方,虽然也有些问题,但看起来还是比较无辜。
还有一个可以注意到的方面,那就是三个故事中主人公的工作。护士在医院值夜班的工作,应该说是单调而乏味的,女收银员的工作更是索然,我们看到女收银员在工作时那一脸的厌倦与麻木,而推销员面对买主的调剔眼光与评论更是缺乏耐心以致于暴跳如雷,向一切人发泄不满。
三个故事中,每个故事都有一个主动方与被动方,而那些主动的一方,无一例外地都被他们的非理性激情或顽念所控制。当女护士在大门口见到她过去的情人时,她还知道掩人耳目,装做若无其事地走到医院外面,才和他讲话。当在旅馆房间里做爱完毕之后,她还惦记着赶紧回家,以免家人怀疑,回家之后,为了晚上再次和情人相会而向丈夫撒谎,说晚上还需要加班,当她和情人在外面意外地遇到女儿时,她还打电话给女儿向她解释说女儿所看到的她身边的男人只是她的一个同事。通过护士与情人的闲聊,我们已经知道,她的情人已经结婚还有两个孩子,当偷情发展到这里时,一切还都在理智所控制的范围内,偷情只是偷情,婚姻则是牢固而不可动摇的。但是当第二天晚上,她与丈夫就要上床睡觉时,她的非理性激情控制了她,她开车出去,赶到旅馆,而情人已经不在房间里,她坐在旅馆的房间里打电话给丈夫说,她在旅馆,在情人那里。我们没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知道,她也并没有和情人商量过这一情形,我们也没见到他们讨论他们共同的将来。
第二个故事中的年轻丈夫则更夸张而让人难以理解,女收银员年轻漂亮,对他一片痴情,而且年轻的妻子已经怀孕,但是他居然就是要利用遛狗的这点时间,去和一个离异的、带着孩子的女人偷一时之欢。
而第三个故事中的推销员,抱着挽回妻子的想法,几次来见妻子想要和好,但就是忍不住大发脾气,动辄动粗。
三个故事中的被动一方则成了他们非理性激情的受害者,但是,事情的含糊与两可之处在于,第一个故事中的丈夫或许有些乏味而缺少激情,第二个故事中的女收银员则猜忌成性,而第三个故事中带着孩子的母亲,对前夫的和好要求则一味拒绝,不讲情面,而影片似乎也暗示出她的滥情和放荡,从而故事中被非理性激情所控制的一方似乎也有情有可原的地方。生活就这样纠缠不清,是非难辨,而影片则试图保持客观,展现着他们生活中的困境。